……
而听他这么说。
对面赵牧抬头，却是投来了狐疑的目光。
“怎么了，你认识我娘？老赵啊，你该不会想说自己和我娘认识吧？这么狗血的剧情，你也想得出来？？”
迎着他这个眼神。
嬴政没由来一阵心慌。
忽然想到了，赵牧之前和他聊天时所说的，自己在关中流浪那段时间所经历的种种。
想到了，赵牧口中，他母亲幼年抚养他时的各种含辛茹苦。
以及他对于自己那素未蒙面的父亲的，各种言论。
……
“我要有一天，真找到我那个便宜老爹了，二话不说，先拿起棒子，给他狠狠打一顿，打个半死再说！”
“管他有什么原因和理由，留着个孕妇在世上，被人欺负，他这个当爹的就不称职！”
……
想着想着。
嬴政也不免有些心慌起来。
原先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现在，欣喜之后，即便是祖龙这个千古一帝，都不免感到了一阵心虚和惭愧。
就像刚刚赵牧那话所说的那样。
不管最终是什么原因。
终究还是他嬴政对不起他们母子。
是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之后的疏忽大意，导致了阿房女的跳水而死。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
原本到了嘴边，想要相认的话。
也被他给咽了回去。www.pindus.cn 听城尘小说网
再迎着对面赵牧那审问的目光。
也没了追问的勇气，只能摇头，又道。
“不……不认识。”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实不相瞒，不久之前，我也有个故人，投这江水而死。”
“我觉得……这可能也算是某种……缘分吧。”
“所以眼下，这也算是有感而发。”
……
嬴政磕磕巴巴解释。
他的理由格外拙劣。
眼神也有些闪躲。
不过因为两人都喝了酒的缘故。
赵牧看了，倒是也没多想。
反倒是长出了口浊气，哈哈又道。
“这样啊。”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亲戚呢。”
“怎么，我是你亲戚，不好么。”
听他这么说。
祖龙心中微动，立马开口，又问起来。
看嬴政这表情。
赵牧自然又是摇头，言语淡漠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溜达惯了，忽然来个所谓的亲戚，有些不习惯。”
……
不习惯么。
当年，我刚到咸阳的时候，和你小子，倒是一样的想法呢。
……
祖龙听了，莫名想到了当年离开赵国，刚刚来到咸阳时的自己。
眼眸神色，不免又多了几分柔软。
再开口，神色也是罕见郑重，保证起来。
“放心，只要我在咸阳一天，就没人敢欺负你！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可以把我当成是你唯一的亲人。”
这话里，是真正的真心实意。
“艹，大老爷们，说这么肉麻的话干嘛？”
听他这么说。
赵牧突然抬手，锤了下祖龙的肩膀。
很明显。
长时间的流亡生活，让他有些不太适应，和外人这么掏心窝子的交流。
不过他同样也能感受到祖龙这时的真心。
于是笑骂之后，神色同样肃穆起来。
郑重其事，又回道。
“不过老赵，说真的，我得谢谢你！”
“要是没有你的资助，我现在可能还在关中流亡呢。”
见他如此，祖龙微笑摆手，觉得之前的事情，不值一提。
“你我之间，说谢谢，见外了。”
而相较于他这时的洒脱。
赵牧却是郑重其事摇头又道。
“不见外！该说，还是要说的！”
“而且，这份恩情，早晚我会还上的，我要好好报答你！”
“不用，其实我……”
看到赵牧如此。
祖龙下意识摆手，就想拒绝。
但今次，话还没说出口来呢。
已经被赵牧这边打断。
一脸肃穆又道。
“我知道，你家大业大，不缺这点钱，不过你有钱，那是你的事儿，这份恩情，我既然承了，那就要还！
这是我娘教我的道理。
总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吧？”
“你娘教你的道理……”
嬴政一愣。
再看向对面赵牧，这执拗的模样。
只觉得，和自己第一次重伤，在山间见到采药时的阿房女的表情，一模一样。
果然啊。
这性子，和当年的阿房，还真的是如出一辙……
想到这个。
嬴政的心头，不免又多了几分柔软。
“好，那就随你就是了。”
“我等着你来报恩的那天。”
说完，嬴政起身。
也打算离开了。
而看他这满身的酒气。
赵牧眉头微皱，面上倒是不免多了几分担忧，又问起来。
“站都站不稳了，老赵？要不，我送你回家去吧。”
听他这么说。
嬴政自然跟着也是摆手、。
“不用，我还没老呢，也没喝醉，这条路，我还走的回去。”
“有孝心的好孩子，你还是在这，好好陪陪你娘吧，和她说说话。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下面，很孤单的。”
“也是……那老赵，我就不送你了。”
“改天，等我家里那好东西，捣鼓出来了，我送一个去给你试试，那可是真正的好东西……”
赵牧回话。
不过今次。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呢。
嬴政身形已然离开了渭河，坐上了马车，缓缓离开。
“擦，这家伙，动作还真麻利。”
看到马车顺着官道，缓缓消失。
赵牧咧嘴，吐槽了句。
不过也没真正的放在心上。
转头，来到了渭河边。
插上了三柱清香。
开始轻声低语起来。
渭河滔滔，大江东去。
他像是真的在和已经故去的母亲聊天。
……
而就在赵牧和亡母唠家常的同一时间。
回咸阳的马车里。
祖龙端坐。
刚刚脸上的柔和还有悲伤，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威严和坚毅！
他并没有驱车太远。
很快就停下了车马，朝着四面密林，冷哼起来。
“都滚出来吧！”
也是随着话音落下。
四面密林深处，一众面覆漆黑色铁面的持剑卫士，快步而出，身若鬼魅。
他们不是旁人。
正是黑冰台死士！
始皇手下，最为神秘的一批天子近卫军！
为首男人左眼位置还带着一道刀疤。
正是黑冰台首领，顿弱。
那个曾经让六国都为之胆寒的男人。
“陛下！”
顿弱持剑上前，恭敬下拜。
嬴政扫了他一眼，也没多说，只是淡淡回道。
“去给朕，好好查查渭河边，那孩子的身世……查查他这些年，在关中的一举一动！明早，朕要看到关于他的事迹，摆在章台宫，明白吗？”
“属下明白！”
顿弱郑重回复。
旋即起身，快步离开。
嬴政见此顺势回头，看了眼身后渭河的方向。
眼中既有欣喜，又有害怕。
害怕这所谓的阿房女之子，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