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边是意兴阑珊。
却不知道对面祖龙听他如此说。
心则是彻底沉入了谷底。
甚至神色中都不免多了几分恍惚。
没有谁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哪怕是始皇帝嬴政，在这一点上也不能免俗。
甚至可以说，他比正常人，更加贪恋这个尘世。
毕竟，眼下六国才刚刚统一！
他还有那么多的政治抱负和理想没有实现。
后世人常说，始皇帝权力熏心，这才醉心于长生之道。
又哪里知道。
始皇自己比任何都清楚，眼下的天下究竟是何等局面。
他确实是贪恋人间不假。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
眼下的大秦，确实也离不开他，哪怕半分。
就如刚刚赵牧所说那样。
大日现而群星隐。
若无自己在位，震慑诸方宵小。
六国余孽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届时，大秦六代贤君的心血。
王国百年基业，都将因此毁于一旦。
他既是不愿死，更是不能死。
伴着这种想法。
祖龙跟着抬头，声音中罕见多了几分颤抖。
朝赵牧这边是追问起来。
“那这一切，真的没有挽救的余地了么？”
赵牧听了，愣了下。
再回神，头直接摇成了拨浪鼓。
“挽救？怎么挽救？你不会想让我去章台宫谏言吧？”
“老赵，你可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真去了章台宫，估计还没看到秦王呢，就被人给一刀咔嚓了。”
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说，经过这些年在大秦的生活之后，他对于眼下这个朝代，对于关中老秦人们，从内心深处而言，还是很有好感的。
但是好感和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他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今次拒绝的是格外干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看他如此，祖龙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也不好明说自己身份。
只能换个方式，在那委婉又问道。
“你小子……我就是说说嘛，又没让你真的去救。
这不是假设么，假设你懂么？
假设真的让你出手，你有办法，扭转这一切么？”
赵牧听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片刻后，给出了答复道。
“真让我去……九成把握吧。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
都说病从口入，他这是外敷丹药，所造成的病。
所以最重要的是立马让秦王停止吃那些能让他慢性中毒的金丹，然后每天开始健身、喝牛奶，健康生活，规律作息。
不说长命百岁，让那位多活个十多年，二十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赵牧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所以今次说起话来，显得非常保守，。
而听到他如此说。
对面祖龙眼睛却是亮了起来。
在那拍着他的肩膀，连连感慨又道。
“够了！够了！”
“什么够了？”赵牧问。
祖龙兴奋道，“我的意思说，再有10多年时间，对于秦王来说就已经够用了。”
赵牧听着，也不免顺着他的思维发散起来。
“那倒也是，若再有10多年时间，六国余孽估计早就被他清角的干干净净届时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接手的绝对都是一片大好江山。
就算换上胡亥那个废物。估计也能安稳当几年皇帝了吧。”
此刻感慨之余也很好奇，若是始皇真的没有按照原著历史一样病逝沙丘。
也不知道，公子胡亥是否还有胆子连同赵高一起，擅自更改祖龙遗诏，篡夺皇位。
当然，他也就是在心中想想罢了。
这种顶尖皇权之争。
眼下可不是他这个小蝼蚁能够参与进去的。
而他这边是随意感慨，听他如此说，对面祖龙面上则不免又多了几分好奇，在那追问道。
“胡亥？”
“秦王好像没有在朝野之中表露出，要立胡亥作为太子的意思吧。
你怎么这么确定，皇位会传给胡亥？”
不过这时面对祖龙追问，赵牧却没有再继续解释了。
毕竟。金丹之事还能用科学的方式进行解释。
他若是再开口，言之凿凿说未来胡亥会篡位，那就有些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另外这东西他想证明都没办法证明。
所以此刻当着他的面只能在那里干笑两声，随意搪塞又道。
“随便一说罢了。天底下谁不知道胡亥是秦王最得宠的儿子？扶苏虽为嫡长子，却不得秦王喜爱。日后亲王若是真传位，扶苏得位的概率不也很大吗？”
“这简直一派胡言。皇位传承岂能专看喜爱与否？应该……”
嬴政听了，眉头皱紧，下意识就要辩驳。
虽然他对于长子扶苏并不是特别喜爱，觉得这家伙一身腐儒气息，简直难堪大用。
但也不得不承认，为了王朝稳固，策立嫡长子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也是能让皇权平稳交接的最佳手段。
自内心而言，他虽然极其宠爱胡亥。
但却从来没有动过，想让此子接受皇位的想法。
不过话到嘴边之后，再抬头看着赵牧这张神似阿房女的侧脸，却又顿住了。
想要反驳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来了。
因为他忽然想到面前此子如果真的是阿房女的儿子，是他的子嗣的话。
同样也有着继承皇位的资格！
……
胡亥自然是没有资格和身为嫡长子的扶苏，争夺皇位的。
但如果竞争的对象，变成了面前这个少年呢？
变成了阿房女的儿子。
朕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坚定，要将这皇位传给公子扶苏呢？
……
祖龙心中喃喃，一念及此，也是有些动摇起来。
此刻再看向面前赵牧，神色也是复杂到了极点。
而见他神色如此。
对面赵牧眼中也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看他良久沉默不语，更是在那主动追问出声，道。
“应该什么？老赵，你怎么说到一半不说话了，另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感觉怪怪的？”
听他问话，祖龙这才回神。
眼下，当着对方面自然不好明说心中想法。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眼下讨论这些没太多意义。”
笑着搪塞两句之后，也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随后两人随意交谈两句后。
祖龙就离开了。
回去一路上。
嬴政即对刚刚赵牧所说金丹之事忧心忡忡。
更对于赵牧的真实身份，是越发好奇起来。
先前交谈中，随意冒出来的想法。
此刻更如同一枚种子，在他心中开始飞速疯长起来。
以至于坐上车辇，都回到章台宫。
这念头依旧如同魔咒一样，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他在不断叩问自己的内心。
如果，赵牧真的是阿房女的儿子。
他是否还真的能坚持一贯的想法，未来即将百年之时，将皇位传给扶苏这个嫡长子呢。
他是真有些不确定了。